第二章 骨海浮灯照妖津-《孤锋莫宁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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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疆的夜,总是湿漉漉的,带着草木腐烂和某种隐秘腥甜交织的气息。浓稠的瘴气在林间弥漫,将月光过滤成惨淡的灰绿色。然而,在这片生灵禁绝之地的上空,云海却诡异地平静下来,如同凝固的灰色巨浪。
月轮,挣脱了乌云的束缚,将清冷如水的光辉毫无保留地倾泻在云海表面。那光,并不温暖,反而带着一种金属般的锋锐和寒意。
莫宁与鸢紫立于一座孤峰之巅,黑袍与紫衣在猎猎山风中翻飞。莫宁面无表情,仿佛与脚下的岩石融为一体,只有眼底深处,倒映着那片异常平静的云海,闪烁着冰冷的审视。鸢紫则显得有些兴奋,又带着点紧张,不时踮脚张望,她肩头的夜枭“小红眼”也罕见地安静下来,赤红的眼珠死死盯着下方。
“要来了要来了!”鸢紫小声嘀咕,手里紧紧攥着那枚“邀月鳞”。此刻,鳞片正散发出越来越强烈的月华光泽,甚至微微发烫,表面的纹路如同活过来般流动。
就在月华最盛的那一刻,云海的中心,泛起了涟漪。
并非水波般的轻柔,而是如同某种巨大生物在黏稠液体下翻身,沉闷,压抑。涟漪迅速扩大,扭曲,云层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向四周排开,露出下方深邃虚无的黑暗。
紧接着,一点微光自那虚无中亮起。
随即,是庞然大物破开虚空的、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与低沉的轰鸣。那声音并非来自耳膜,而是直接震荡灵魂,带着远古的苍凉与死亡的沉寂。
先探出的,是嶙峋如山脉脊骨的巨角,然后是庞大到无法形容的头骨。眼眶空洞,深不见底,仿佛能吞噬月光。接着是蜿蜒如山峦的脊椎,一根根肋骨如同撑天巨柱,上面附着着早已石化的肌肉纹理和缠绕的、散发着幽光的奇异海草与珊瑚。
这是一具神鲸的遗骸。
它并非森森白骨,漫长的岁月与奇异的力量在其骨骸上烙印下了新的生机。骨骸间,生长着无数发光的水晶簇、蕈类植物,它们散发出蓝的、绿的、紫的幽光,将巨大的骸骨内部映照得光怪陆离。更有无数灯笼——并非人间样式,而是由某种半透明的活体腔囊或发光水母构成——如同拥有生命般,悬浮在骨骸的各个角落,缓缓飘荡,明灭不定。
这便是鲸落仙槎。一具亡骸,却承载着一座喧嚣而诡异的移动妖市。
它缓缓上浮,最终完全悬停于云海之上,投下的阴影笼罩了整片山峦,月光被其骨骸切割得支离破碎。一种混合着深海腥气、腐朽香料、妖力芬芳以及隐约血腥的复杂气味,随着它的出现,弥漫在空气中。
“哇……”鸢紫张大了嘴,眼睛瞪得圆圆的,几乎忘记了呼吸。她肩头的小红眼也发出一声低沉的“咕噜”,羽毛微微蓬松,显露出警惕与好奇。
莫宁的瞳孔亦是微微收缩。即便以他的心性,面对如此恢诡神秘的造物,内心也难以全然平静。他能清晰地感知到,那骸骨之中,汇聚着成千上万道强弱不一的妖气,驳杂、混乱,却又在某种古老的规则下维持着诡异的平衡。同时,一股更深沉、更古老、仿佛来自洪荒死寂之海的威压,若有若无地笼罩着这片空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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